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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当年老师在时,你们为何不出手?二师兄说的对,和夫子与小师叔相比,你们真的就是懦夫,不过懦夫总比狗要好一些。”
宁缺看着酒徒说道,这简单的一句话里其实是三个问题,不停递进,就像是三把刀又像是三记热辣的耳光。
酒徒的神情没有变化,说道:“若你修行到了某种境界,便能明白,所谓荣辱之类的情绪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那什么才有意义?”
“永恒,是生命存在唯一的意义,或者说唯一应该追求的目标。”
酒徒看着青天说道:“为了抵达彼岸,实现这个目标,完成生命的意义,我们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何惧做狗?你应该庆幸今天出现在长安城外的是我而不是屠夫,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宁缺说道:“既然是做狗,当年你们就应该去西陵当看门狗。”
这句话很刻薄,酒徒的神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平静说道:“永恒的前提是存在,存在的前提是自我,而这是我们的坚持。”
通过这番谈话,宁缺明白了些事情,问道:“这就是你们得到的承诺?”
酒徒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指着城门洞前的车厢,说道:“这是还给你的东西,同时有人还有句话要我转述给你听。”
宁缺说道:“什么话?”
酒徒说了一句话,神情平静甚至有些木讷,明显这句话是背下来的,没有混入一丝他自已的理解或感情。
然后他转身离开,酒壶在春风里轻轻摇摆,让宁缺想起大师兄腰间以前那只木瓢,甚至就连走路的姿式都和大师兄很像。
某年在书院后山,大师兄在前面的山道间行走,看似极慢,宁缺在后面加快脚步跟着,却怎么追也追不上。
他看着酒徒离去的背影,脸色有些苍白,心情震荡,没有留意此人离开之前代人转述的那句话。
数月战火连绵,唐国和书院付出极大代价才终于稳定住局势,甚至隐隐已经看到明亮的前路,然而就在这时,隐世无数年的酒徒和屠夫出现了。
世间的局势必然会因此发生极剧烈的变化,明亮的前路骤然黯淡。
晴朗的天空里下起了雨,春雨寒冷刺骨。
宁缺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走进黑色马车,在车厢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黑匣子。
黑匣子很眼熟,就算现在有些变形,他依然不可能忘记,因为匣子里的事物,曾经伴他走过千山万水,击败无数强敌。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摩黑匣的边缘,让灰尘堆出皱纹,然后轻轻掀开—铁弓依然在,锋利的箭簇泛着寒光,仿佛一直在等着他。
黑色马车来到雁鸣湖畔,被紧急调来拉车的数匹骏马神情委顿至极。
春雨把车厢壁上的灰尘洗去不少,符阵却始终没有开启。
柳亦青一直抱剑守在院门处,听着车轮碾地的声音,缓缓站起身来。
宁缺提着黑匣走下马车,向院里走去。
柳亦青忽然感受到一股慑人的杀意。他蒙在眼睛上的白布带已经被春雨打湿,此时却骤然干燥,不由心神剧震,右手猛然握住剑柄。
宁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这样从他的身前走过,根本不在意这名剑阁知命境强者随时可能拔剑,神情平静的令人心悸。
柳亦青没能拔出剑来,因为他的手腕上出现道道裂痕,如龟裂的土地一般渗出鲜血蒙着眼睛的白布随雨中的寒风撕裂飘落!
宁缺走进了雁鸣湖畔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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