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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愣贼心暗起,尽量语调平静道:“那篮子衣物,我替你拿回家就行。【首发】”
马背上的军爷伍长皱了皱眉头,如何不知道这贾愣的龌龊心思,但他还是没有出声。他知道让底下人心甘情愿办事,当一条不光会摇尾巴还能替主子咬人的走狗,光靠官威压着是不行的,若是不给点额外甜头,个个油滑吝啬,你能如何?
第五洛这时才知道她叫边清。
只是这个简简单单姓名里的清字,在这个世道,是不是过于沉重了点?
小娘边清咬着嘴唇,她背后小溪才及膝高度,哪怕投水,又淹得死谁?她摇头道:“我不去!”
伍长与身边骑士都面无表情,显然预料到会是这个回答,没有急于施压,一个孤苦伶仃的孀女,如何在与十余铁骑以及与整个倒马关的抗争中胜出?
贾愣怒不可遏道:“边清,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把你打晕了扛去倒马关!”
边清抬起手臂,手里有一根敲衣的实心木槌。
十余骑卒见到这个小妇人如此倔犟得可爱,哈哈大笑。
贾愣愤恨这个不识抬举的娘们让自己丢人,捋起袖子就要去溪边让她知道拳头轻重,当然不会真用死力去打她,揩揩油也好的嘛。
“娘,不要去!”
一路跑得灰尘扑面的稚童不知摔了多少跤,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这个顽皮却孝顺的稚童带着哭腔,拼命对他娘摇头,穷苦孩子,多少会早些知道世事的辛酸。
贾愣狞笑道:“边清,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你若是忤逆了军爷们,他们宰相肚里好撑船,不与你一个寡妇计较,可贾愣我就要跟你儿子好好交情交情了!”
贾愣说完小跑向孩子,六七岁的孩子如何斗得过正值壮年的泼皮无赖,被箍在贾愣怀里,孩子张嘴咬了一口贾愣手臂,带出血来,被气急败坏的贾愣拿手臂掐住他脖子,竟是要有勒死稚童的迹象。
小娘依然没有哭出声,转过身放下竹篮,擦去眼泪,这才转头平淡道:“我去。”
第五洛走到有一手好刺绣的小娘身边,提起竹篮,交到她手上,拦在她身前,看着那些打着天界铁骑旗号的倒马关武卒,笑了笑,缓缓说道:“各位军爷,我是嫂子边清的远房亲戚,来往边关和西渡,也算挣了些银子,身上有一百多两,若是军爷不嫌弃,都可以拿去喝酒。只求高抬贵手一个,别让我嫂子去将军府,毕竟嫂子是驿卒遗孀,这事儿再清清白白,将军夫人再体恤百姓,可若是传出去,对嫂子对北凉边关名声都不好。”
一百两白银?
贾愣都忘了禁锢怀里的小兔崽子,全是碎银的话,都能在桌上堆成一小座银山了,全部折换成的铜钱的话,那还不得把眼睛都给刺瞎喽?!
没见过世面的苦人家,对富贵,都不知道何谓富可敌国或者富埒王侯,远不如腰缠万贯来得琅琅上口和直观形象,千文为一贯,一百两银子,那就是足足一百贯。
其实银贵铜贱,起码能换到手一百零几贯,贾愣心想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奢望不就是出门行走,能挂个十几二十贯在身上晃荡吗?
吃饭喝酒就摘下铜钱丢到桌上,那叫一个豪爽,回了家,再搂着两个体娇腰细臀肥的娘们暖炕头,这人生也就没多余念想了。
贾愣目瞪口呆望向那横空出世的年轻男子,长得人模狗样,的确像是不缺钱的公子哥,都他娘让他眼红地佩上刀了,贱民别说腰间悬刀闹市行走,许多衣衫着色都有条条框框拘束着。
可是奇了怪了,边清这小娘们何时有了个出手动辄一百两银子的富裕亲戚?
该不会是那种偷偷摸摸在庄稼地里翻滚的姘头吧?
贾愣脑袋瓜转动,琢磨着煮熟的鸭子可不能从锅里飞走,这一百两银子从那小白脸兜里掏出来,板上钉钉跟他没有屁的关系,边清一旦不去倒马关,没有被那果毅都尉在身下,那他唾手可得的飞黄腾达就成了一泡屎,还惹了一身腥。
附近几个村子大多沾亲带故,虽说没谁能把他怎么样,可免不了背地里被戳脊梁骨,关键是就没可能尝一尝许织娘的味道。
决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篑的贾愣yin笑道:“亲戚?我怎么听说你小子是垂涎边清身子的外乡人,别仗着有点小钱就敢跟咱们倒马关的军爷们较劲,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名魁梧伍长对于贾愣编排的脏水不感兴趣,也不信,只不过这名年轻刀客打开天窗说亮话后,其中一个消息让人颇为头疼,这小娘死鬼丈夫生前竟有驿卒的身份?
千万可别是幽州那边的阵亡士卒,这幽州三天两头跟天空之城边界蛮子厮杀,上头对这两州殉国士卒的身后抚恤把关极严,也不是说伍长没办法抢人,一个发狠也就抢了,只不过万一惹来上吊投井的闹剧,少不得花银子去跟方方面面擦屁股,村子这边得压下,县府官衙那边也得通气。
这还是其次,如果让韩校尉觉得办事不力,以后如何争得过其余那些酒桌上称兄道弟,一个转身便不遗余力挖坑陷害的袍泽同僚,如何顺顺当当升官发财揽银子?
见在倒马关可以横着走的军爷都犹豫不决起来,贾愣狗急跳墙了。
指着那对溪畔狗男女骂道:“边清,你男人不过是咱们西渡闹出天大笑话的驿卒,被驿马甩下马背给踩踏致死,说出去都丢倒马关爷们的脸!你还有脸面去领那份抚恤银子,我呸!”
“老子要是县府里当差的,别说七八两,七八文钱都不给你!现在公公婆婆进土里躺着了,就以为没人拦着你找野汉子了?我猜是不是你亲手害死两老家伙啊?你这种娘们,比窑子里那些好歹卖身挣力气汗水钱的婊子还不如,就该游街示众,骑木驴浸猪笼!”
稚童魔障了一般去撕咬贾愣,哭喊道:“我爹是英雄!不许你骂我娘!”
贾愣烦躁,一把将这兔崽子推摔在地上,骂道:“都不知道你是谁的种!还英雄,你爹是戴了绿帽的狗熊!连匹马都管不住,能管得住你那娘?”
小娘咬破了嘴唇,满嘴鲜血,泪眼朦胧,却狠下心对凉生大声说道:“不许哭!”
满腹委屈的孩子愣了愣,竟然果真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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