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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这些老兵自然识货,听到破空声便纷纷蜷起身子,趴在战马宽阔的后背上。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弩箭的轨迹,也只能一边自求多福,一边像这样尽量缩小露在外面的面积。伴随着噗噗地利器入肉声,一阵马嘶人嚎,二十几匹战马、十几个骑士纷纷中箭栽倒。好在他们不是新兵,没有以密集队形冲锋,骑与骑之间距离拉的很开,这才没有发生碰撞与挤压,造成自残。正当前锋队的兵士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抬起头稍稍舒口气时,又一波箭雨呼啸而至,猝不及防间更多的兵士中箭落马,攻势不由为之一滞。箭雨一波波几乎不间断的射过来,把兵士们打得抬不起头来。边上不时传来同袍中箭落马的惨叫声,黑暗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中箭,但正是这种看不见,无形中放大了兵士们心中的恐惧,不由自主的稍稍放缓速度,远远坠在敌人弩箭射程之外。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中军,报于常逸知道。火把下的常校尉顿时拉下了脸,劈手一鞭抽在前来报信地传令兵面上。那传令兵闷哼一声,却不敢叫出声来。“你们各带本部从两翼包抄,把他们的弩弓队给我留下来。”常逸对身边两个裨尉命令道。他没有奢望黑灯瞎火的能全歼敌人,只要能把敌人打怕、打散、打伤,他就很满意了,拂晓时才是全歼的时候呢,常逸对自己安慰道。不知怎的,越是临近歼敌时刻。他越是有些犹豫,下意识的想往后拖。所以方才他打传令兵那一下,与其说是对前锋队不满,还不如说是对自己犹豫不决的烦躁来地准确。两部骑军很快脱离本阵,分别从左右两翼向前突击,没有一刻钟,便将前锋队超越。即使是黑夜。前锋队的兵士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侧越过自己地袍泽偶尔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前锋队领军裨尉狼嚎一声:“跟老子冲啊!”说着便一夹马腹,疯狂地奔了出去。后面的兵士见自己的官长如此作态,当即不再想三想四,拼命的催动战马,紧紧跟上自己的裨尉。转眼间,中间地前锋队又反超了左右两翼。两翼的援兵自然不会让他们太得意,也提起全速,试图再度反超。你追我赶之下,速度何止快了一成,不一会又追到距敌人百步之内。箭雨如期而至,但这次没有人退缩。反而因为边上袍泽的坠马更激起几分凶性,呼喝着催促战马再快一些。只要解决了那点小心思,军士们便又恢复了悍不畏死的本来面貌。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尽管落马的破虏军骑士越来越多,但双方的距离仍然不可逆转的缩短着,短兵相接在所难免。前面的敌人显然也有这个觉悟。拖在队伍最后面地二百余骑潇洒的转身,接着便毫不犹豫的发起了反冲锋。……这正是一队黑甲骑兵,他们在疾驰中射出最后一波箭雨后,便将手中弩弓挂回马鞍,同时取下铁槊平举起来。作出标准的骑兵冲刺动作。对面的冲锋破虏军见敌人居然敢回身迎击。也平举起手中长戟,毫不畏惧的对冲起来。眨眼间。正面地冲锋对决开始了。破虏军的长戟长一丈四,而黑甲骑兵的铁槊长一丈六,比破虏军的长了两尺。一寸长、一寸强,所以同样是对刺,先中招的自然是破虏军无疑。铁槊带着狂暴绝伦的力道,猛地刺进仅穿着皮甲的破虏军兵士的胸膛。鲜血喷涌间,锋利的槊尖从背后钻出,若不是槊头八寸处横着个四寸的小枝,挡住了槊头地去路,恐怕整柄铁槊都要连根没入。只一次冲锋,一百余破虏军兵士便惨死槊下,几乎与从开始到方才折在箭下地人数相等。但黑甲骑兵们也绝不好过。破虏军毕竟人多势众,即使黑甲骑兵赢了一招,在一对一中占尽优势,但左右两侧的长戟几乎在黑甲骑兵得手地同时,也狠狠刺到他们胸前。没有发出想象中的噗噗入肉声,而是铿锵的金铁交加声,破虏军的长戟竟然没有刺穿黑甲骑兵身上的骑兵甲。但那强横的双倍冲击力,已经足以将被击中的黑甲骑兵撞下马去,狠狠的摔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冲锋骑兵的碰撞,就在下一瞬间分开,这短暂而绚烂的一次撞击,却让双方各自折损百余人。杀伤力超过任何一种攻击方式。突破防线的破虏军并不停留,把剩下的一百多敌军,留给了后面的中军。他们的任务就是突袭突袭再突袭,直到把敌人追的穷途末路,甚至崩溃为止。至于歼灭敌军的任务,就交给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中军主力了。这也是破虏军的标准追击战法。被方才那二百黑甲骑兵阻了阻,破虏军前锋队与敌军主力的距离又被拉开了。三位领军裨尉已经急了眼,不顾一切的驱赶队伍重新扑了上去。被他们抛在后面的一百残兵并没有自己逃命,他们抓紧敌人中军上来之前的宝贵时间。纷纷策马回到方才交手地地方,将还能喘气的同袍扶上马,这才脱离战场,往西去了。他们没走多远,常逸的中军便到了这里。常校尉也通过暗中观察这一切的斥候,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末将愿领一队人马,将这些乱贼拿下。请大人恩准。”说话的是常逸边上一个裨尉装束的年轻人。常逸冷冷地瞥他一眼。没有说话。这裨尉讨了个没趣,讪讪地退了回去。心中自然记起了小账。他是李恪俭地孙子,记恨起来自然别有一番风味。常逸最终没有派人去追那队残兵,这一路追击下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他已经能判断出,对手是一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甚至是充满情谊的军队。他万不相信弥勒教那群乌合之众能有这样的军队。要不也不可能被那位王爷和镇南军砍瓜切菜般的消灭殆尽了。就在这一夜的追击中,即使是不刻意去想,他也已经知道自己要追杀的人是谁了,自然就失去了斩尽杀绝的狠厉,任由那些值得尊敬,但无关痛痒地残兵们离去。这无关乎什么忠诚与尽责,只是军人对军人的尊敬而已。……破虏军前锋队又迫近敌人后队不足八十步了,仿佛方才那一幕重现。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然后又有二百余骑反冲了过来,电光火石般交手,双方各折百人后分开。破虏军定定神,继续向前追击。而一百幸存的黑甲骑兵,依旧没有独自逃走。像前一波骑士一样,回身搜罗幸存的袍泽,扶上马去,并骑着离开。而常逸常云渠,依旧没有阻拦…………等到破虏军第三次追上敌人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好在这次没有人再冲过来,而且让他们略微不习惯的是,那仿佛下不完的箭雨,竟然停了。不过停了总是好地,悍不畏死不代表活腻了。来不及细想其中的缘故。裨尉们将最后一点激情拿出来。催动着已经疲累不堪的手下扑上去,咬敌人最后一口。然后他们的任务便结束了。两个半时辰的追击,已经让前锋队到了极限,即使后来的援军们也吃不消了。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出击了,军士们强打起精神,把战马屁股揍得一片青紫,这才好不容易重新获得了高速。当然也有马失前蹄地事故开始出现。双方越来越近了,直到二十步对面还没有任何反应,有心思敏感已经开始感觉不对劲了。等到了十步左右,即使是黑灯瞎火,前排的兵士也骇然发现——对面的马上居然没有人!再往远处看看,一个都没有!或者说,他们这半个多时辰,就是在跟着一群傻马傻跑。又或者说,破虏军两营八千人,一晚上就被四百人赶着一千多匹马带的瞎跑了一晚上。等到军士们超到马队前面,用套索控制住头马,把一千多匹战马悉数‘俘虏’时,常逸的中军也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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