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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美人的挽歌（第1页）

“这是我的屋子，真人不请自来，难道竟不认识我了吗？”甄宝人伸手掸掸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一笑说。

她仔细端详着这个惨败在太后娘娘手下，后半生不得不常伴寂寞的昔日帝妃。

古音真人已不年轻，仍旧能看出昔日绝代的风华，柳眉杏眼，琼鼻樱唇，精致的五官就象天工雕成，竟然无一丝一毫的瑕疵。

此时虽身着羽衣，头戴羽冠，却没有一丝一毫超凡脱尘的气息，整个人懒洋洋的，顾盼之间，风流婉约，恰似花开至荼蘼，胜极将衰，仍在将败与未败之间。

若看她的容貌，那是远胜过今日在慈宁宫里呼风唤雨的太后娘娘。想来上天是公平的，也是吝啬的，它显然不会将美貌和智慧赋予同一个人。

因为她独特的气质，三清观的扶疏精舍在甄宝人的眼里，忽然变成了前朝大明宫里的清凉殿。

“怎么了？七丫头屋里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客人，让古音你都魔怔了……”古月真人随口打趣，也就走到了这间精舍的大门，目光触及屋里站着的甄宝人，顿时浑身一震，余下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了。

甄宝人上前冲她蹲身一礼：“徒儿见过师傅！”

古月真人上下打量她，眼眶微微泛酸，好半天才讷讷吐出一个“好”字。顿了顿，转头对古音真人说：“古音，你且去我屋里坐会儿，我跟七丫头说几句，过会儿就来。”

那古音真人这时才从震惊中醒过味来，也肯定了眼前站的这一位，才是正主回来了。

她偷眼打量了眼前正牌的七姑娘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悻悻地一甩袖子，往隔壁而去。

云霓戴上帷帽，依照计划先告辞离去，茶籽赶紧带上门，自己则插着双手站在门外，再不许任何人进来了。

古月真人强自平息心中的情绪，上下打量甄宝人几眼，轻叹一口气说：“你又回来做什么？外头天高地阔，自由自在，不好吗？”

“真人以为我想回来？馨姑姑被太后留在了皇宫里。”

“这个我倒听说了！”古月真人微哂，“这分明就是逼你，她能真的杀了甄兰馨不成？你还真是个大孝女。”

甄宝人不再多解释，笑了笑，说：“我还有事要麻烦师傅，想借您的马车和进宫金牌一用。”

古月真人思忖片刻，解下腰间挂着的金牌递给她，说：“马车、金牌都可以借你，只是你须得知道，自从你与安王事发，宫里就不曾再下诏书叫我进宫，元旦大祭祀也不曾叫我。这金牌是否能用，我也不知道了。”

“无妨，多谢师傅。”甄宝人立刻接过来。

“唉，你当真要去？”古月真人虽是冷情的人，对甄宝人到底不同旁人，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她支着网，你便上门自投罗网？这种愚笨的事儿，着实不象你往日的所作所为。”

甄宝人粲然一笑，说：“我虽不配称大丈夫，但人的一生中，总有些事情，是你必须要做的，没有其他选择。”

见她年轻轻轻，却如此轻生重义，古月真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摆摆手说：“你去吧，倘若这一去真的死了，我会亲自为你打蘸超拔，也算咱们师徒一场的情谊。”说罢，再不看她，转身回到隔壁，掩上门后，忍不住叹口气。

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古音真人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原来这个才是正主儿。”

古月真人点点头。

“哼，我当什么样的绝世美人呢，老六如此执拗，原来眼光也不过如此。”古音真人轻蔑地说。

“这世间原有几人能比得上你昔日的容貌？安王为了她，不惜违抗母命，她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古月真人情不自禁地维护起甄宝人，“先不说，口才智慧俱是一流，最难得胆色过人。这回她明知道太后拿她生母来设下陷阱，却还是毅然返京，这份勇气便是须眉男儿也比不上。”顿了顿，又说，“你可知道安王第一次在哪里认识她的吗？便是去年五月，安王微服到万妙居来探望你，出来时偏巧遇上她，当时差点要杀她灭口。可她面无惧色，一番巧舌辩解，他不仅息了杀心，还动了其他心思。”

古音真人斜睨她一眼说：“古月，你是个什么人我可知道，不想你对这个徒弟还挺有感情的。”

“到底师徒一场。”古月真人感慨地说，“希望她能全身而退。”

古音真人垂下眼眸，遮掩住冰冷的目光。

对于甄宝人她毫不在意，在她心里，这丫头死了最好，这样老六跟瑞妃那个贱人才会彻底翻脸。

他们母子害死了我的儿子，如今还活得好好的，独独留她在这里煎熬。

每每想到这一点，她便如活在地狱里。

一想到太后母子会因一个女子的死而母子相残——只是想一想罢了，她心里便大感畅快，懒洋洋地笑了起来。

她们两人在精舍里各怀心思、议论纷纷之时，甄宝人却马不停蹄，乘着三清观的马车赶回了京城。

马车依旧进的北城门，刚转入马行街，忽然听到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唉，少爷，你看，是古月真人的马车。”

那声音似曾相识，甄宝人仔细一想，坏了，这人不就是薛晓白身边那个叫平安的小厮，去年他正处于变声期，说起话来哑着嗓子，声如刮锅，这会儿已经变过了，顺耳了不少。

她暗暗祈祷这次平安可别是跟着薛晓白出来才好。

偏偏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又听清脆的马蹄声得得靠近，紧跟着车窗边便响起薛晓白的声音：“真人，许久不曾见你进城了，上回听奶奶说你病了，如今身体可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