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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颙沉吟道:“郭公忠肝义胆,我等必不能让他绝后。我与孟卓现在家都不安在汝南本地,也没有多余的财力啊。”
“我是来找本初的。”许攸直截了当,“本初,你家财力非凡,又正好在本地,不如借我两匹骏马,我让人把郭公遗子送走,再还你。”
袁绍斜睨一眼:“我家马厩里尽是辽东名骏,很容易被人识出来,恐怕不好。”
许攸道:“只送到个山林幽深的隐秘处,再叫家丁骑回来,旁人眼拙,哪里看得出破绽!本初还犹豫什么?”
袁绍支吾道:“唔……好吧,你许子远办事……我也能放心。”
何颙在一旁暗暗叹了口气。许攸可谓是“救时难而济同类”的楷模先锋,勇于赴难;而袁绍虽然嘴上唱说要激浊扬清,澄清天下,但每到关键时刻,要不是拉稀,要不就是掉链子。
何颙暗道:“王子云看来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物,要不然他刚才怎么说‘我家世不比本初兄’呢!显然王子云把袁家之类也看得清楚的很了……哎,十九岁的人,便如此老于世故,是喜是忧啊?”
袁绍丢给许攸一块他们家的门牒后便闷闷不乐地走开了。见何颙口中喃喃有词,许攸连忙凑上来问:“本初今日举止异乎于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何颙便将刚才他与刘馥王易发生的一些小不快尽数道来。
许攸一惊:“哦,竟是这王子云?”他略一思忖,道:“我在路上听说,前些日子,朝廷亲派的监军大人的队伍走进一处旷野后,就不见出来,人们都说是那小黄门左丰在国难之际向卢植索贿,因而得了报应,被鬼神捉走了。”
何颙失笑道:“你突然与我说这些捕风捉影的作甚?”
“可我后来在附近几处村子过夜,那里几个暂住的流民都说王易的童子军曾在那里经过。我算了算,天使消失的时日和童子军路过的时日几乎是一致的。”
许攸说得惊心动魄,何颙也骇然发汗。
何颙颤巍巍道:“你……还有谁知道此事?”
许攸沉沉笑道:“我这不过是猜测罢了,伯求这副样貌,倒像是王易真的把左丰杀掉了似的。”
“你可轻点声,这可是许宅,耳目多着哪!”
许攸笑道:“知道知道。这都是我个人臆断,真要推敲起来,几处细节也是扛不住的。”
何颙叹道:“王易乃是百年难见的奇人物,自我所见,唯曹孟德能与之媲美。不过曹孟德将过而立之年,而王易还未及弱冠,这便是差距。”
“王易的武功,恐怕也要强上孟德许多吧。”许攸这么一说,惹的何颙连连点头。曹孟德个头短小,素来被人轻鄙,而王易乃是八尺大汉。况且王易单人枭贼破百的事迹至今仍被黄巾军用来止营中小儿夜啼。
许攸又道:“官军狂风扫落叶,这蛾贼我料今年年底就能平定。我想届时朝廷必定要召许多士子入京。”
常年亡匿在外,深受党锢之祸害的何颙不无感慨地说道:“是啊……再不收拢人心,那人心真的要散了。”
王易还不知道自己做的那桩隐秘事有曝露的危险,他伴着丝竹声轻步踏入许氏的会客厅,果然在那里分列两席,数十位士子觥筹交错,吟诗作赋。厅中歌伎轻歌曼舞,席后俳优言说滑稽,足见盛况。
这大厅往前再上两阶,便有一张丝帘垂下,遮蔽了内堂寥寥数人,只在上头映出十足的人影。
丝帘两侧各站这一个英武逼人的女侍,虽持轻罗小扇、穿着薄纱的长裾,可也叫人不敢有冒犯侵入的念头。
这便酿出了一种旖旎的氛围。王易在一个小厮的引领下在一侧席坐好,接着也没有其他人招呼他,只有那歌舞还在演奏。
他回头对刘馥轻声道:“袁本初所言不差啊,这里果然无聊透顶。”
刘馥面相窘迫,但王易马上笑道:“我不会辜负兄台的一片美意的。但是真要挺胸收腹,举止局促,那也大可不必。”
坐在刘馥身边闭气养神的董昭睁开了眼睛,仿佛是要听一听王易认为怎样才是令人满意的。
王易笑道:“抱朴为真,无为成有为。董先生,你好像有点紧张啊。”
董昭笑了出来:“能入得此堂,便是得了许公的垂青,机会如此难得,子云竟还在开玩笑。”
王易笑道:“堂中乐舞齐鸣,堂下徘优说笑话也说个不停,他们如此卖力,为得就是要让座中各人神清气爽,不要过分拘束。这同《礼》说的,在大场合中,吃饭不要只盯着眼前的一个菜吃是一个道理。过于拘礼,反而非礼。”
董昭长叹一声,便连旁座几个听到王易这番话的士子也惊诧地转过头来。
“不料王子云武艺绝伦,气量也颇为不俗啊。”
王易定睛一看,是当日遇虎时先策马来救而不得的青年人。他面色黢黑,然而肤色偏黄,似乎身体并不是很健康。他就坐在王易一侧,满含笑意地看着王易。
“在下郑泰(有本写“太”,古今通假),字公业,河南开封人。”郑泰行了一礼,“足下那日搏虎后,在下便想来拜访,只恨时机未成。今日得见,实属欣慰!”
王易暗道他该不会是后来劝诫何进不要迎董卓入京,何进不听从而毅然辞官的义士郑泰吧!要知道他还是个名闻山东的名士呢。
“彼此年岁相仿,不若以表字相称。”王易笑道,郑泰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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