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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易瞥了一眼肩上的那杆重枪,他轻轻一晃,那些小鸟就慌张地拍起翅来。
乐进板着脸,瓮声瓮气地说:“你这小哥,可没见我们个个满头大汗的吗?还不找你们村老去,说有客人到了。”
徐盛却唱白脸,他温声道:“小哥,我等一路跋涉过来,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还望小哥知会村里的长辈一声,容我等暂且歇个脚,我等自有礼物相送。”
他给乐进使了个眼神,两人合力把野猪抬高了些,那野猪受不了高,骇地乱嚎叫起来。
“村长在和大姓的公子哥们议事呢。”小男孩天真地说。
那村里很快有个看似能主事的中年人领着一班年轻人赶过来,连连道:“几位客人,村长要事缠身,请恕不能立即出来迎接了,客人往里边请吧。”那人迎面而来一股鱼腥味,惹的王易一众颇为不适。
村中到处都是浅抱桶,一个个串起来,挂在扁担下头。王易走进俯身一看,却见里头都是活蹦乱跳的鱼。
他抬头见那中年人面色诚恳,便敛着容也向他点头示意,他让那队工匠在外坐定,由队正看牢,自己则带着徐盛和乐进进了他们安排的招待客人的屋子。而那个小男孩就像拖油瓶一样跟在王易屁股后面,逗那些小鸟,模仿着发出鸟鸣的声音。
进了屋子,王易见那小男孩还在,便豪气地把黄榉重枪猛地朝地上一定。那重枪份量不轻,可竟是入土三分,稳稳地挺得笔直。
那中年人和一班年轻村民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王易。
“几位先在这里稍歇,我等不能作主,只得等村长议事完后,由村长与几位尊客商榷。”那中年人难为情道。
徐盛和乐进当即勃然变色,幸得王易沉得住气,他笑道:“这也无妨,客随主便,我们也是劳烦了主人。只是足下可否相告,村长是在与何人议事?”
“这……”中年人眼神游移,看起来要虚以委蛇。但他再看王易三人时,却见王易左右两员家将体格雄壮,按在佩刀上的手指轻轻扣动,突结的关节证明他们已久经沙场。中年人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道:“这却没什么,村长正与吴县来的大族张氏的子弟议事呢。”
王易眉头一跳,口中却道:“劳烦相告。”
中年人离去后,王易三人喝着闷开水,只是看那小男孩把玩着长枪上挂着的小鸟,他还从陶罐里找出碎豆碎米粒喂小鸟。
突地邻屋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张家二郎,我等避居到此,背弃祖宗之地,已是极难的了,哪里受得了你们这般步步穷逼啊!”
“许老火气大了些吧,坐下罢,听我一言:首先,是你们当初执意要离开吴县的。你们原本受我家庇护,总归是旱涝保收,有些余粮的,现在到这穷敝之地,我愿将钱派给你,实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二来,我也没有苦苦相逼啊,倒是你们村中的子弟,三番两次到我这里来借贷。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我本看在你们穷困的面上,这才一直缓着,可这也得有个头吧。”
“哎,张家二郎,可我们村里真的没什么余财了,眼下春播刚下,要见收获也须数月之后,确实没有了啊。”
“呵呵,那就恕晚辈无礼,劳您把地契签了吧。”
“你……”
王易听出了些眉目,那吴县来的张氏给湾村村民放高利贷,湾村村民还不出。而值此青黄未接之时,村民手中最是拮据,那张家二郎便趁此时机,拿高利贷出来威逼,要兼并村民手中的土地。
这么老套的土地兼并的桥段,竟然就叫王易给撞见了。王易听得心中时寒时热,乐进和徐盛显然郁闷之至,他们听得这密室之言,对黄家二郎的刻薄是极愤怒的,却被王易牢牢按在这里,不能出去惹事生非。
“许老,晚辈我却还有一计:你们既种粮,又出海捕鱼。你们村中现在活鱼有几百担呢,拿这些暂且来还贷,可补上老大的亏空呢。”
“这是全村拿来应付的救命钱啊,张家二郎,实在是不行啊。”村长的语气变得哀婉了。
“许老,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恶意拖欠贷费,我若不是看在旧日的情面上,早一纸文契拿到官府去了。”
“你……”村长语塞。
过不了许久,就听得村头人声鼎沸,片刻的夹杂了哭声骂声的争吵声后,就是一群汉子扛东西呼号子的声音了。乐进奔出去看个究竟,跑回来禀告:“那个黄家二郎叫村民们把活鱼都搬到大车上,看来是要叫人给它们搬走了。”
“海盐又多了一块催租瘢啊。”王易喟然一叹,他见那小男孩把玩着长枪上的黄鹂,一个劲地要给这天生歌喉美妙的鸟儿喂食。
王易问他:“你现在怎么就给这鸟喂呢?”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稚嫩地说:“莺哥儿胆怯着呢,捕来以后,若是不喂食,就要活活累死的。”
“可你喂它,它也不吃啊。”王易指着那只躲闪扑翅的小黄鹂说道。
小男孩陶罐里的碎杂粮谷寥寥无几了,他头也不回地说:“莺哥儿娇惯着呢,我这些碎豆子,它是不怎么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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