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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屿知道,胡飞的母亲可以不介意自己来吃饭,但,绝对是不能容忍自己睡在这里的。
她怕那无形的晦气沾染给胡飞。
人的晦气,其实更多时候存在于人内心深处的偏见。
月色泛白了脚下的小路,路旁间有杂草,虫鸣蛐蛐儿跳,蚊子疯了一样的乱咬。
老婆婆摇着蒲扇,为自己的孙儿赶走烦人的蚊子,顺带着咒骂两句闷热的天儿。
一切就像一幅画,一幅过于美好的画。
而十岁的袁屿,就像画外的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无论多美的画景,都始终与他无关。
也并不是所有,至少,身后胡飞急促的呼喊声,能让袁屿找回一丝真实感和存在感。
胡飞喘着气,歪歪扭扭的衣衫扣歪了两粒扣子。
跑到袁屿跟前,胡飞笑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我爹就要回来了,我妈跟我说的!给,你拿着晚上饿了吃,我爹回来肯定会捎好吃的!”
说着,便有两个圆鼓鼓的东西塞到了袁屿烂了一个洞的裤兜里。
煮鸡蛋,还隐隐的有些温热。
袁屿嗓子里像塞了什么东西:“小辉,我会做饭!”
“那多麻烦,你别叫我小辉,我叫胡飞,我爸起的什么破名,我自己都记不住!”
袁屿咧开嘴也跟着笑,伸手扣好了胡飞衣领前的扣子:“你快回去吧,晚了姨要骂你了!”
胡飞摆了摆手,便又飞一样的回去了。
胡飞走远的时候,袁屿仰头盯了半天的月,淡淡的乌云已经开始聚集起来了。
路上已经没了人。
回到家时,已经是雨气蒙蒙。
袁屿从来没有关门的习惯,三间房,一间已经被雨水冲的倾斜,似乎随时可以坍塌。
没有接电灯,桌上的灯盏,里面煤油还有大半,袁屿从来不点,没有原因的,他还是喜欢黑暗。
一到下雨,屋里就会很潮,袁屿就会坐在凳子上,一个人,呆呆的看外面的雨夜,偶尔,会打开床头布包里的那方木头盒子,里面是杆通体黝黑的毛笔,不漂亮,也不难看,朴实的有些土。
袁屿没怎么上过学,却有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没人见过袁屿蘸着水写的字,那字,同样不像他这个年纪。
如同那七岁那年丢失的记忆一样,袁屿同样不记得,是谁教会了自己写字。
写的没意思了,袁屿就吃了一个鸡蛋,把另外一个放到存米的罐子里,打算早上吃。
夜已经很深了,人都睡了。
下雨的夜,村子外十几里处的狭窄乡道上,有人正冒着雨往家里赶。
胡国成背了大大的蛇皮袋,那里面是给自家儿子买的稀罕货。
原本打算着深夜前是能赶回家的,车晚了点,才弄到现在这个尴尬时辰,可不管如何,总算离家没多远了。
雨并不算太大,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从来就不把这点儿磨人的天气当回事儿。
只是,路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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