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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雪庐两大智商巨头早早熄灭了每一间屋子的灯火,只留下主卧唯一一隻燃烧中的蜡烛,据梅长苏的猜测和东方凌歌的确认,那上一次出手名曰试探的袭击,今夜终于要更名改姓叫刺杀了。蜡烛微弱的火光被她刻意隐藏在手下,故意遮挡起来的原因,是为了製造他们全部都已经睡下了的假象,至于为什么不乾脆都不点,则是东方这人在经过鐘乳石环形隧道被鯊鱼追猎的恐惧后,极度讨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漆漆空间而已。梅长苏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矮几前,无聊的喝了一口茶。“切,我说你很悠间啊梅大宗主,”她瞥了一眼自顾添茶倒水的梅长苏,翻了翻白眼道,“给我来一杯。”梅长苏:“……”你也很悠间啊好吗。屋外动静渐起,脚步踏过顶上砖瓦所发出的轻微剥栗声,使得前院刚送完自己母亲回房的萧景睿顿时紧张起来,总共四五人,他无暇多想,连忙跟了上去。这边,成功进入雪卢的刺客们一落地就被狠狠击飞倒下,冷着一张脸的飞流在冥冥黑夜之中犹如死神,其气息之阴冷、步数之奇绝狠辣,招招毙命,几人尚未察觉有异,便已经整个人躺在地上仰望星空,浑身如同被泛烟冰锥猛力刺穿的尖锐疼痛和寒意,少年漆黑一片的双眸之中充斥浓浓杀机,许多刺客根本还未与他交手,已经被他身上鬼魅邪魔的气息和杀意震住,破绽百出。萧景睿躲在墙角边观看战事,还来不及讚叹飞流令人惊心动魄的身手,另一批新刺客竟鑽了空子,沿着屋顶樑线偷偷摸摸朝梅长苏所在的卧房而去。他心下大惊,立刻现身拦住去路,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谢府!”刺客们面面相覷,却也没有犹豫多久,随即和他动起手来,此时,两边人马交战的如火如荼,还都是一对多的那种,而被保护的这人,茶都快喝饱了……“长苏,有点良心哪,”东方抽了抽嘴角,“留点给咱飞流和景睿喝行不行?”“景睿也来了?”“两边都在打呢你不是听得见,不是景睿难道还能是景睿他爸?”“爸”什么意思??梅长苏疑惑了会儿,很快就猜到了,这明明白白的讽刺也就东方敢讲……等等,他也敢讲,“要是景睿他爸不好么?这样到底是谁要杀我呢?”“嘖嘖,没想到长苏你竟然是个抖。”她咋了咋舌,听着越来越近的打斗声,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好战细胞有点快控制不住了。“抖誒”又是何解……?麒麟才子濒临脑抽筋。“磅”地一下,门被踹开了。“苏兄!”萧景睿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磅”地一下,人被踹出来了。萧景睿:“……”这肯定是凌歌干得。“景睿啊。”东方神色平静地走了出来,一脚踩上已经昏过去的刺客,随后开始用拳头,凭蛮力照脸。“凌…凌歌?”他吓了一跳,眼前这名女子速度很慢但力量很可怕的往下揍人,他从没有看过这样心狠手辣的东方凌歌。“等我一下哈。”她思量着手下这人大概已面目全非,于是集中了气劲,一掌对着手下这人的心脏狠狠拍下去,立即震碎。一股涓涓血流从口中淌出来,地上漫开了腥红色的不祥纹路,这名妄图刺杀梅长苏的刺客,就此非人道惨死。“景睿,”梅长苏走近了门口,手里拿着东方塞给自己的蜡烛,“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搬走了。”“……,”他沉默下去,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无端生出,令人难受至极,“是啊……也该…搬走了呢……”“没事的景睿,就算我们搬了出去,以后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来往的。”“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吗……?”萧景睿眼眶发红道,只觉喉咙憋着什么,胸中发疼,“苏兄对不起……”她走了过来,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后一把拥抱住脆弱的几乎不堪一击的他,“嘘……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别无选择,没有是非、没有因果,唯有做好自己,不要往上看,只要专注眼前,那一代自有那一代的对错,不是你该承担的,你既然不想管不愿意管甚至厌恶它都没关係,你不是世子,没关係,”她继续道,手上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景睿啊,你是个好孩子,一路走过来,”“真是辛苦你了。”萧景睿驀地睁大了蓄满泪水的双眼,晶莹剔透的眼泪再也无法承受地心引力的力量,一颗一颗地往外掉,他回抱住东方凌歌,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对着挚友开始若无旁人的发洩自己积累已久的负面情绪,“我知道你为什么打烂他的脸……,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看见……,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他哽咽的厉害,声线颤抖的不可思议,“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啊……”最后一句话同时针对了两个人,一个是踏上皇宫暗流的梅长苏,另一个,是他的父亲----谢玉。即使他知道梅长苏的的确确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可是……可是他……萧景睿哭得极端压抑,或许是教养缘故,让他无法肆意的宣洩大哭,可这种方式的流泪,却更加地令人鼻酸和心痛。饶是接受指令躲在屋内最后面、没有紧急情况不得出现的黎纲,都不忍心的低下头去,深深地吐纳了几回。下雪了……,如此雪夜,最适合杀人了……一整夜的雪,什么都能盖住,不会留下半丝血腥气。冷冽的风吹来,击打在每一个人身上,尤以萧景睿的心,最冰、最凉。飞流刚刚解决完自己的局面,一步轻巧的落在了雪地上,他有些疑惑地歪头看着好像很难过的景睿哥哥和在安慰他的姐姐,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话一样,逕直转身将躺在地上、破破烂烂的尸体单手举起来,往墙外随便一拋。他们都知道,有人会来收。次日,苏宅落成,梅长苏一干眾正式入住这座和靖王府只隔了一道地沟阴渠的宅邸,小廝们忙碌奔走,清扫、搬出、搬入、收拾等等,倒和待在屋子与院子边缘的梅长苏形成对比,飞流正在兴奋玩雪,此时已经滚了一颗大大的雪球,他兴冲冲地抱了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冲旁边的梅长苏笑笑,又抬头朝躲在树里的东方凌歌笑笑。“宗主,”黎纲头疼地走了过来,“天气冷您还是进去歇着吧。”“好。”他看也没看黎纲,一直望着飞流,然后向他招了招手。少年立即脸上开花,快速捏了一个小雪球后,轻轻丢给了梅长苏,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宗主,怎么站在廊下?”苏宅一品掌杓人吉婶满脸担忧,“天这么冷,进去吧。”“好啊吉婶!”转头继续看飞流。东方在树里抽了抽嘴角,原本想难得的开心她就不管了,大不了事后熬些可怕味道的祛寒药汤便罢,可是嘛……这熊孩子越来越欠揍她真的是好想踹啊。真的好想踹啊。“咳咳!”咦?她偏头看去,只见在廊州仅一面之缘但两人都很对彼此气场的晏大夫,面无表情。……好可怕啊!!!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中医师啊!!!下次喝药什么味道都无法预测啊!!!舌头都报废了啊!!!瞬间藏得更紧一点都不想被发现jpg梅长苏脸部僵硬地转身进屋。“还有东方姑娘!”晏大夫朝树上喊道,天知道他怎么晓得东方在那里,或许是身为医者之间的心电感应(?),只不过一个是身体的医者,另一个是心理的医者ps半个身体的医者,“你还惯着他!”
她吓了一大跳,从树上“噫!”的一声掉下去。说起和晏大夫的那一面之缘,也不是普通的一面之缘,她拍了拍pi股站起身来,讨好似地小跑过去。“哎呀~不是看他挺开心的嘛~但是我后来想一腿踹回屋里的!晏大夫我保证。”当初她和藺晨到了廊州江左盟总部时,几个重要人物都已经知道她的来歷身份,包括晏大夫,听闻她是未来的半个医者----其实就是生命科学、心理学、半吊子到丢脸的部分药品学----就双眼放光可装作很矜持的,站到了她面前。“哼,你什么个性老夫还不知道?”“啊哈哈嘿嘿嘿~”她那时才见了黎纲,然后是梅长苏和甄平、彷彿梅长苏的母亲一样的吉婶,之后,晏大夫直球来了句,≈039;你会医?≈039;尷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039;一些些。≈039;≈039;哎呀姑娘过谦了,走走,既然姑娘来自异世又是会医的人,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老夫正好要讨教讨教!≈039;然后?然后她就被拽走了。晏大夫是第二个知道她想治好梅长苏身上火寒毒的人,第一个是藺晨那傢伙。“东方啊,你配了的药方拿来给老夫看看,看有什么能再加,或者需要修改的。”“您怎么知道我配药方?!”晏大夫又哼哼两声,“我还不知道你?你个臭小子。”“晏大夫我是女的。”东方凌歌木然道。“你觉得你像女的么?”“我是女汉子兼女神经。”“哼,这不就完了。”黎纲搬完一个大水缸便听见这两个人不太正常的对话,目送他们穿过亭子不见身影后,他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忘年之交给忘得,嘶…话说女神经是什么意思?女汉子倒还听得懂……,不愧是异世之人哪,连说话也这么有趣。”他笑着摇了摇头,将疑问放在心底,继续忙活去了。(黎纲:“宗主,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梅长苏:“什么问题?”)(黎纲:“您知道什么是“女神经”吗?”)(梅长苏:“……”东方你还要带偏我的属下!)(黎纲:“????”)………………“刚刚搬过来,你这又是在琢磨什么呀?”蒙挚走了进来,主屋内,梅长苏一个人翻翻捡捡着一叠木牌,上头分别刻着当前朝廷的六部名称,以及几位封爵的王侯,“东方妹子呢?还有飞流呢?”“东方去和晏大夫讨论药方去了,”他一贯地风清云淡,“飞流去外边玩儿了。”他点了点头,看向地上那些木牌,道,“小殊,这些是什么?”“太子和誉王相争多年,他们在六部中的势力划分,还真是均衡。”蒙挚席地坐下,道,“这刑部、吏部和工部是誉王的人,户部、兵部和礼部是太子的人,你这是想一一折断他们的爪牙啊。”“我想折断的,”梅长苏笑了笑,又从手中丢出两个木牌,“可不只是六部。”“这应该指的是军方吧,庆国公是誉王的人,寧国侯是太子的人。”“兰园藏尸案,太子丢了一个户部的楼之敬,”他拿起“户部”,随手丢进了一旁燃烧的火炉里,随即又拿起刻有“庆国公”的,“滨州侵地案,誉王手上的庆国公也保不住了,”再丢,“不过誉王未必会死心,或许他会来找我,要再琢磨一下怎么救庆国公呢。”“宗主,誉王到了,正在门前下轿。”看着进来稟报的黎纲,蒙挚说了声“好准”,又道,“那我先回避一下。”“一起走啊蒙大哥!”“东方妹子!我听小殊说你去讨论药方,你讨论完啦?”“早就讨论完啦,”她将一壶还冒着热烟的东西放在矮几上,又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盏茶杯,“这是新熬的药,给你祛寒用的,里面有一些中和燥气的药材,你可以多喝点,当作滋补,但记得别一次喝太多,还有,这壶可以回泡,不过泡出来的就纯粹是水而已。”东方笑瞇瞇。“你这不是废话么?”梅长苏翻了翻白眼,“快走吧,要是誉王进来看见蒙大哥就不好了。”“我知道,走吧大哥,咱们去比试比试?”“好啊!……哪里……?”“你府里空空的演武场行吗?”“可以啊!”“那走唄!”“走啊!”看着两人风风火火的飞出墙,素来都很淡定的江左梅郎淡定的叹了一口气,这蒙大哥真是……越来越疯了。“苏先生。”“誉王殿下。”萧景桓理了理袍子才坐下,为了和太子争那一席之地,他十几年来招收人马,倒是变得更像一名礼贤下士的皇子模样,“苏先生可知滨州侵地案吗?”“知道一些。”他倒了一杯茶递给萧景桓,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药茶,“那对原告老夫妇曾经路过江左,还惹出点事来,殿下心中可介意?”“那都是以前不知道江左盟的规矩才起的衝突,都是误会。”“殿下如此大度,苏某领情。”他沉默了会,忽然对着梅长苏拱手道,“此案令本王十分困扰,望先生教我。”“怎么?皇上已经决定要开审此案了?”“父皇今日已经正式传召靖王,命他主审此案,三司协理。”“靖王?”梅长苏表现出来的惊讶恰到好处,“殿下和太子都没有反对吗?”“父皇言明,此案不许我和太子插手,以靖王那个脾气,他要来接手,对太子还是有利的,东宫自然不会反对,至于本王……”“殿下是要避嫌是吧?”“……,先生知道,庆国公柏业与本王交往甚厚,这案子没有落在太子手里已是大幸,本王只是担心,靖王那个死心眼的人不好打交道啊…”他这一番话既体现出他并不在意庆国公被惩处的“论罪当罚”观,又体现出他重情重义的一面,委实是厉害。“殿下在靖王面前,不是还有一个人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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