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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殿前露馅（第1页）

鎏金狻猊炭盆中溅出一星火光，不偏不倚，正落在蔡京膝上的《河北路军资簿》之上。蔡京的心神这才被唤回，他屈指轻弹，将烧焦纸页的火星弹开：“你是说，杨芝储辰时三刻进了垂拱殿？官家心境如何？”

“回太师，官家摔了药盏后，銮仪卫见圣驾往樊楼西阁去了。”暗探答曰。

“退下吧，继续监视。”蔡京挥了挥手，屏风后阴影微颤，似有人影贴着墙壁悄然退去。

阁内须臾间鸦雀无声，唯有蔡京叹息道：“此子切勿言语失当，信口雌黄啊。年轻人涉世未深，届时不仅害了自身，还会牵连他人。”

次日早朝，数位大臣皆惶恐不安，当值的殿前司都虞候已然易人。显然，昨日他们皆已获知了消息，官家已然知晓消息是从何处泄露的！朝堂之上，所需要的向来都非事实真相，而是官家愿意笃信的“真相”。若是那小子口无遮拦，他们恐怕难以幸免。

次日五更，紫宸殿金砖映着残雪，几位朱紫大臣的朝靴在蟠龙纹上勾出错乱水痕。大殿之上，官家显然不同往昔一般，渴盼早日退朝。依例过后便开口问责：

“辽国降将赵良嗣，禀报大辽现今混乱不堪，女真又起兵征伐。正值自顾不暇之时。昨日我召见京东路都统制，亦得知现今军务齐整，正是征伐的良辰。众爱卿，是一举平定西夏，还是借机夺回燕云十六州，可有建言？”

“启奏圣上，我军与西夏已两度交锋，皆获大捷。然现今仍需整肃军务，切不可贸然出击。”童贯手持玉牌，跪地禀报。

“童太尉所言甚是，此时伐辽，势必扰乱边疆安宁。两国既有和平之约，岂能轻易毁弃。若再战败，有损国体。”蔡京出班奏道。众人皆知，杨芝储昨日乃是邀功而去，到底是年轻气盛啊。

“甚是，二位大人所言有理，臣以为当下应休养生息，局势虽对我朝有利，但变幻莫测，无人能确保局势不变，不如待大军休整完备后再择机出战。”高俅亦出班奏道。

蔡京见其出班，几欲呵斥，闻高俅言罢，心中一惊，唯恐官家听出端倪。

岂知官家此刻已甚为不满，不为其他，只因手下众大臣竟言出一致。他们若立场相同，那还要他这官家何用！

蔡京手持象牙笏板，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若对西夏用兵，诱使大辽来援。如此可使政局更为混乱，亦不失为良策。只恐兵力不足，难以奏效。”

蔡京即刻补救，若再缄口不言，恐怕无需再言了。官家定然会认定他们结党营私了！

御案前的铜鎏金狻猊香炉吞吐着龙涎香，官家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杨统制所奏流民编甲之策，以百户为甲，抽丁十人。免赋五年，授田垦荒。诸卿议来。"

蔡京捧着象牙笏趋前半步奏道："臣启奏，此屯田养兵之策虽合古制，然春耕秋获终需时日。今杨统制帐下五千西军劲卒，若得太尉调拨京畿厢军补足万人。。。"他余光掠过童贯绛紫袍服下的金鱼袋，"待其与西夏左厢军缠斗旬月，禁军铁骑自可直捣灵州。"

童贯闻言轻笑，随着躬身奏对泠泠作响："枢密院早有成算。臣请以杨统制为行营总管，枢密院王观察使掌监军印，再调洳州马万里、嵩州周信两路都监——"他刻意顿了顿，"合两万厢军精锐，配高太尉精选的三千重甲，十日后便可兵发西夏。"

官家眉梢微微一颤，忽然朗声而笑，拇指重重碾过箭镞雕翎："太尉调度精当，准奏！"龙涎香雾中传来细微的裂响。

"退朝——"当值太监的唱喙声里，官家霍然起身，手中的玉指环已现裂痕。他背对群臣缓缓步入后殿，执鞭武士瞥见官家将裂开的玉指环掷入荷花缸。

授印那日恰逢大寒，宣德门前却列着二十八面龙纹障扇。当值宦官捧着银虎符送来，官家特赐的金牌令信竟镌着"如朕亲狩"，七寸长的鎏金铜符能斩五品游击将军。可随意任免七品之下武职。令其率三万大军十日后出征。

然而，杨芝储此时突然收到一封书信。乃是三位军师联名所写，那封信笺用火漆封着，展开却是奚胜笔迹，落款是朱武印鉴：柴大官人审陷高唐州，前因后果写的明明白白，交由戴宗送来。

杨芝储看完书信当即叫来四人，牵马出城飞也似的直奔码头，要去高唐州解救柴进！五匹黄骠马冲入西水门那刻，码头巡检使的秘信立刻送往宫中。

原来，朱仝那日被判脊杖二十，刺配沧州。郓州毫不留情，朱仝的背上留下了二十道深紫色的伤痕，鲜血渗出。郓城县的金印烙印极深，字迹清晰可辨。

两个解差接过朱家老仆递来的包袱，查验着里头银锭的成色，这才不紧不慢地抖开铁链。朱仝回望故乡，忆起不久前还在点卯担任都头。如今身戴重枷，却要前往沧州横海郡了。

然而，朱武离开之时，梁山并未出手解救，而是在第一时间将朱仝的妻子和仆人，连同全部家当都接上了梁山。

消息传到朱武耳中，他惊愕失色：“啊呀，难道这宋江是……”其余两名谋士见此情形前来询问，听闻消息后皆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闻焕章叹息道：“恐怕军师所想正是宋江的谋划。”

奚胜冷哼一声：“徒有虚名罢了。山东呼保义？呵呵呵，对自己的兄弟如此算计，还号称及时雨？他在别人的田里下小雨，却在自己的苗上浇滚油。真是卑劣！”

朱武他展开高丽进贡的竹纸笺，手中狼毫在砚台边顿了顿写道："沧州事恐有变，梁山谋划朱仝，需十分谨慎。”交给亲卫，让他骑马追上史进、柳元两位将军。

"取信鸽来！"奚胜已掀开帘子，写好字条装上放飞：“我调遣二百精兵尾随，以防事情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