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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阵雨,片刻即歇,可这雨,连片刻的时间都没有,便风停雨歇。
四月初九,扬州府两艘大船扬帆起锚,一条是谢府的船,另一条是陈府的船。
两府也不知道是约好了,还是凑巧了,竟然同一日进京。
谢玉渊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头一回离开江南,心潮澎湃,见船舱里罗妈妈几个忙乱得无下脚之地,便缓缓走上甲板。
举目远眺,这扬州府如同一个才貌俱佳的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风流婉转,暗香浮动。
离别在即,谢玉渊想起前生,今世,不由红了眼眶。
时光,若白驹过隙,只在弹指之间,一晃她已经十五岁,上辈子此刻她已经做了吊死鬼。
这而辈子因为谢家二爷入京做官的原因,她太太平平的又活了三年。
只是粉饰的太平永远不会长久,邵姨娘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谢二爷对娘的恨之入骨,一入京就会浮上水面。
这血雨腥风的日子,才刚刚开了一个头。
这时,阿宝匆匆找来,把手上的披风笼在谢玉渊身上,“大冷的天,船上风又大,小姐身子弱,可禁不起。”
谢玉渊回过神,幽幽叹道:“长这么大,头一回坐船,总有些稀奇,站一会就回去。”
阿宝上前帮小姐笼了笼披风,笑道:“奴婢可没见过小姐还会有稀奇的东西,除了那些个医书和那副银针。”
谢玉渊噗嗤一声笑了。
她深为闺中女子,空有一身医术,却无处施展,只能在青草堂里学以致用,那几个丫鬟但凡有个头痛脑热的,都被她用针戳过。
有时候手痒了,没病她都要给她们戳几针,所以在青草堂当差的丫鬟,身子骨个个结实极了。
“小姐,外头天冷,咱们先回舱里暖和暖和。船上的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时间稀罕。”
谢玉渊来不及伤感,便被阿宝扶回了船舱。
刚入船舱,热茶,热点心已经摆在案头。一口热茶下肚,目光在阿宝,如容,菊生,李青儿四个身上一一扫过。
这四人如果已经成了她的左臂右膀,连从孙家庄带来的李青儿都能独挡一面,不仅厨艺了得,小厨房更是打理的滴水不露。
谢玉渊心想,等找到那人后,自己说什么也得给她们几个搏个好前程,也不枉她们跟她一场。
慢慢的,河水由窄变宽,由慢到急,显然已入了京城大运河。
一入大运河,越行越快,晃晃悠悠的,让人有些晕沉。
大宅门里的女子,个个杨柳扶风,不过短短两天,大部份的人已晕倒在船舱里,哀声连连。
尤其是谢太太,本来身子骨就弱,再添个晕船,上吐下泻了整整一个晚上,脸色很快就惨白了下去,躺在舱里哼哼叽叽。
只苦了顾氏,婆婆有病,儿媳妇当然只能在跟儿前侍候着,端茶递水,穿衣喂药,样样活儿都干。
顾氏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也装疯卖傻一回。明明有两个媳妇,偏偏太太只让她一个伺候,面儿说得好听--老大家的,这一府里就咱们婆媳最亲。
我呸!
你不就是怕看到高氏那张脸吗?
再者说了,论亲谁能亲得过你嫡亲的外甥女!
谢玉渊装作视而不见。这人的生死与她何干,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从来就不是东郭先生,也没那么大的胸怀救狼。她只知道,谁咬了她一口,就该狠狠的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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