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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急,秦莞的语速极快,然而因为院正大人对这些药理药方大都熟悉一二,因此无需秦莞重复便将药方整整齐齐的写了下来,待交给药童之后,秦莞便又开始剔除拓跋弘伤口周围的腐肉,拓拔芜坐在靠里的一面,已经开始在拓跋弘耳边说话,见秦莞写药方,清理伤口都没什么,此刻看着秦莞拿了一把刀将拓跋弘伤口周围的模糊血肉一点点的割了下来,顿时觉得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
她忙不敢再看,只低着头看着拓跋弘剩下的床榻。
伤口清洗处理完毕,药也送了过来,秦莞和两位御医合力,将整整一碗药喂给了拓跋弘,又等了片刻,秦莞终于开始给拓跋弘取心头之箭。
秦莞褪下了外面的广袖袍衫,此刻只着了窄袖的袄裙,看着她拿刀在拓跋弘胸口比划,拓拔芜又忍不住的看定了,她眼睁睁的看着秦莞手中的刀划开了拓跋弘的心口,又眼睁睁的看着她用一个夹子似的东西伸进了拓跋弘心口的血洞之中,然后,她便见秦莞宁神屏息,一点一点的用力,一点一点的将那箭头朝外取——
泪泪的血从拓跋弘的伤口之中冒了出来,拓拔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顿时觉得酸水泛到了喉头,然而再看秦莞,她的双手在空中悬了多时,却半分不颤,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触目惊心的血洞,面生的神情,既肃穆又冷酷,既悲悯又慑人,拓拔芜一时看的呆了,不由问自己,她怎会觉得秦莞是京城普通的贵女?
秦莞夹住箭头,一点一点的将那箭头往外拉,箭头并非规则的形状,拉出来之时必定要再损伤拓跋弘的心脉,然而秦莞的手极稳,硬是顺着进入的轨迹一点点取了出来,眼看着血越冒越多,三位御医都面生急色,可秦莞的手仍然极稳。
她一点点的,流畅却又极慢的将那箭头拉出了拓跋弘的心口,取出的那一刹那,拓跋弘心口的血蓦地溅了出来,直溅到了秦莞的脸上,拓拔芜见状,下意识想帮她擦,可刚一伸手,秦莞便轻喝一声,“别动!”
拓拔芜被吓得坐回了远处,秦莞继续道,“和他说话。”
拓拔芜忙看着拓跋弘的脸,只见拓跋弘虽然晕着,可额头上已经有了大片的冷汗,她忙半哭腔道,“太子哥哥,你可还记得北魏宫中的那颗木槿树……”
“九姑娘,现在怎么办?!”
肩头取出来了,可拓跋弘心口的血该如何止!
看着那翻卷裂开极大的伤口,三位御医只觉触目惊心。
秦莞却手一伸,“针线给我——”
御医连忙递过来,秦莞顿时用临时装备的针线缝起来,拓拔芜眼睛一错,只见秦莞将拓跋弘的伤口如同缝补棉被似的一针又一针,而她双手和身前满满都是红艳艳的鲜血她也不在意,她的眸子一眨一眨,专注到了极致,一刹那间,拓拔芜恍惚间觉得秦莞身上有种圣洁无比的光辉,而她整个人姿容清灵秀美,就如同他们北魏极北之地的部落神女一般令人崇敬仰慕,这一瞬间,她好似忽然明白了,燕迟那样的人为何会对秦莞心动!
她一边说着话,心中却好似空了一瞬,早前所有的质疑烟消云散,她忽然觉得燕迟那样的人就应该对这样的秦莞心动,她二人,一个犹如战神保家卫国,却造了万千杀孽,而秦莞,却是悬壶济世恍若九天仙人,世上可还有比她们更相配的人?
“愈合药膏和止血药都拿来——”
秦莞缝好了伤口,这才开始伤药,她手上皆是血迹,此刻着急,只在自己衣裙上胡乱的一擦,然后便小心翼翼的,用一支银匙轻轻的将药膏涂在了拓跋弘的伤口之上,她从头到尾一直弯着腰,额头之上大颗大颗的汗粒,然而她却丝毫不在意,每一个细节都小心翼翼不敢怠慢,见她如此专注谨慎,拓拔芜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很快,当白色的棉布包扎好了伤口之后,秦莞才轻轻的呼出口气后退一步,她后退的动作极缓,足见腰背酸痛难忍,拓拔芜欲言又止,秦莞却又开始问脉,问脉完毕,她又端起煮沸的酒往这帐中各处倾洒而去,拓拔芜忍不住轻声的道,“如何——”
秦莞洒完了酒,直起身子看向拓拔芜,“箭头取出来了。”
拓拔芜当然知道箭头取出来了,她要知道的是自己的哥哥有没有被救活!
秦莞知道她要问什么,继续道,“接下来,要看血能不能制住,要看伤口会不会溃烂,还要看他能不能喝下去药,还要看他能否在失血这般多的情况之下撑下去,至少要等五日,才能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当然,即便活下来,他或许也会得不少毛病。”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活,就好——”
拓拔芜殷切的看着秦莞,又有几分感激,秦莞继续道,“这几日,这大帐只有你和我还有三位御医能进,他的身边一刻也不能离人,你来了便要和他说话,来之前,你的衣物手等保证是清洗干净的,这两日,我会在帐中多放些酒,这些酒可以净手也可以洒在地上,总之,不能把脏东西带进来——”
秦莞说一句拓拔芜便点一下头,秦莞看了拓拔芜一眼,“现在,我和三位御医照看着,你先回去休息用膳,等晚上再过来。”
拓拔芜欲言又止,秦莞却不容辩驳,“晚上你要守夜,且不是一两日,所以你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出去吧。”
拓拔芜被秦莞命令似得口气所慑,万分不舍的看了拓跋弘两眼方才走了出去。
秦莞看了拓跋弘惨白的脸一眼,“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看他的命数了。”
说着,秦莞看向了一旁放着的那支箭头。
该救的救了,现在是时候想一想为何拓跋弘会中箭了。
秦莞和三位御医清理了大帐内的血色,带着那支箭头出了大帐。
一出大帐,陈嬷嬷当先迎了上来,今日救拓跋弘,足足用了快两个时辰,而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倒,别说陈嬷嬷,便是那些将士都看的心中发颤,然而得知秦莞到底还是施救成功,众人不由将秦莞视为神祇。
陈嬷嬷迎着秦莞,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过来,众人眼底皆是赞赏和仰慕,是当真将秦莞当做了医仙,秦莞一身月白的袍衫,却生生染了许多血迹,可越是如此,越是能增添那份悬壶济世的壮烈之感,秦莞和陈嬷嬷说了两句,因急于去燕淮处回禀,身上又血污未除,便没去和太后打招呼,而直接朝着燕淮处去。
到了燕淮处,燕淮已经得了消息,见秦莞过来,语声颇有几分激动,“九丫头,你真是好样的!”
秦莞将手中箭头呈上,“皇上,这是从北魏太子伤口之中取出来的。”
燕淮眉头一皱,一边看那箭头一边问,“九丫头,拓拔太子活下去的机会有多大。”
秦莞略一思忖,“十之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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